（二）

何二叔走到小山子的面前看了看，又伸手从地上把菜刀给捡拾起来，情绪有些激动的说：“孩子，你真的去杀鬼子了？”

小山子点了点头，缓了一口气说：“是……我杀了……他们老少七口人。”

“真他娘的尿性！小山子我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……”何二叔说到这里忙停下，把耳朵侧向门外倾听，他隐约听到了远方大声的呼喊与杂乱的脚步。他忙又有些神情紧张的把小山子拉到了灯下，说：“孩子呀，你杀了鬼子还能跑回来真是不简单，但是鬼子也一定能想到这是谁干的，为什么要杀他们的人。丢了一头牛就杀我们六十多口人，这要是死了几个人他们还不疯了呀，所以鬼子很快就会对我们这周围几个村子开始进行搜查。就凭几把菜刀我们是敌不过他们的，所以我想咱们还是连夜离开这儿，到黑水镇我的家里去吧。”何二叔说完之后忙吹熄了桌子上的灯。

大家刚刚随着何二叔走到院子里，便看到在漆黑的夜色里，远方有手电光向山东村这边照射。小山子一把拉住了何二叔的胳膊，有些担心的说：“二叔，鬼子早就盯上你的家和你的地了，处处找你的事儿，现在我们几个人就算是跑到你家，这也是不安全的。我看我们还是……”

“行了，别说那么我了，还是先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，你们看鬼子已经往这边来了。”何二叔说着拉起小山子的手就往院外跑。

他们几个人没有走正常的道路，而是斜插着闯入了还没有收割的庄稼地，在漫无边际的高梁地里快速的穿行。长长的高梁叶子不时的扫在他们的脸上，留下割痕与疼痛。

何二叔带着小山子等人走出了很远之后，再次登上高坡回望山东村的时候，村庄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。

天亮之前小山子等人来到了何二叔家，何二叔让家人给这几位乡亲做了热面，还给小山子找了套新衣服给换上。紧接着何二叔安排家人和孩子，赶紧趁着天还不亮就起程，快到白城弟弟家里避难。他知道开拓团的鬼子绝不会轻易放手，现在死了人更找到了理由和借口。

何二叔把家里安排完了以后，又拿出了一些钱分给几位落难的乡亲，让他们有亲的投亲，没亲的还想办法离开这里。当何二叔给小山子钱的时候，小山子没有接受。

其他的几位乡亲都流着泪离开了，何二叔的面前只剩下了小山子。他蹲在地上低头不语，用袖子轻轻的擦拭着那把锋利的菜刀。何二叔把手放在小山子的头上，看了一眼马上就要放亮的天，爱惜的说：“孩子呀，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和家人一起上路去白城吗？我就是怕他们和我在一起，会引来杀身之祸。而我自己行走，就算是出了事也是我一个人死，我不想连累别人。而我现在心里也很明白，鬼子一定会借这个事件，也把我治于死地，借机来扩充他们开拓团的地盘。我要是能顺利的离开了还好，要是遇上鬼子，你和我在一起太危险了。”

“不，二叔，我要和你在一起，我好保护你。”小山子有些倔强的说。

何二叔听了有些感动，又说：“山子，二叔谢谢你了。二叔也是经过世面的山东爷们儿，对于生死我并不怕，也不用你来保护我，只要你以平安，我也算是没白和你父亲朋友一场。还有，你一定要记着，日本开拓团的人不是你杀的，这事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。去找抗联，去找八路军，拿起枪好好的给我去打鬼子！”何二叔的话还没有说完，忽然院外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。

小山子听到外面的声音后，忙迅速的起身把菜刀紧握在手里。何二叔忙拉住了小山子的手，十分着急的说：“看了吧，说什么来什么，看来一切都让我猜对了，这帮狗东西能这么快就冲我家来，是早就想好了要算计我的。孩子，记着二叔说过的话，去找队伍扛枪打鬼子。你现在还小，别为了二叔和鬼子硬拼。你快走吧，快走啊！”何二叔看小山子没动地方，又用力的推了他一把。

看到何二叔着急的样子，小山子只好往后倒退了几步，然手往前紧跑几步跳窜上了墙下的大树，然后又翻身蹦到了房顶上。当他转身在往后看的时候，何二叔忙又向挥了挥手。小山子并没有马上离开，而是悄悄的爬卧在了房顶之上。